下午,妈妈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裙,在家里走来走去。
睡裙的在胸前,织了两层用以做装饰的纱,随着妈妈的脚步,那纱一摇一晃,像是芭蕾舞演员的裙摆一样。而真正的,睡裙的下摆,垂落到了膝盖上方,从下摆当中伸出来的,是对于一个孩子已经步入青春期中段的女性而言,有点过分粉嫩的膝盖。未着靴袜的双足,如同由赫菲斯托斯所亲手打造的弓,涂上了奥林匹斯山的石柱之白色的弓。
宛若仙女,我只能这么描述现在的妈妈,素色服饰的她,没有一点儿人间烟火之气,在那样的一个瞬间,我突然感觉到,那些我尚且无法自理的日子里,柴米油盐,炉边灶台的妈妈,是一个虚伪的外表,而今天,虚伪的外表被我所不知的病给杂碎,如同砸碎了石膏雕像外面,所包覆着的泥土。失去了那样的面具的妈妈,变得更美丽了,但是,也变得更脆弱了。
我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,双手握着手柄。然而,电视上那些由美术师精心设计,游戏机的芯片火力全开渲染而成的画面,此时此刻却于我而言,如高热之人眼前的美食一般,怎样都是索然无味。我不停地转动自己的眼睛,看着一会儿到卫生间去,一会儿坐在餐桌前,一会儿又靠在柜台上,然后下一秒就会回到卧室里,如同失落于人间的女神一样“飘来飘去”的妈妈。我问她“要不要吃东西”的时候,她看着我,眼睛发愣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说她不饿。除此之外,我不知道究竟该要说些什么,Linda告诉我的事情,像是有一只老鼠,钻进了我的心里,它的爪子,在急促而不断地挠着我。然而,我却清清楚楚,即使我当面问了,也不会有什么答案。
妈妈对我,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,或许,她是想将我永远地庇佑于她的羽翼之下吧。曾经的我,也是如此认为的,我会觉得,妈妈像是一条涌动着温水的河流,在河流之下,埋藏了许多宝藏。但是,现在,我坐在沙发上,看着那白色的裙摆,却感觉到,那是一架延伸天空至高之处的阶梯,阶梯的两边,是温暖明亮的白色光,然而,在阶梯的尽头,却有着一片深深的黑暗,比她的头发,我的眼睛,还要更深的黑,如同要将一切遮掩,如同要把来者吞没。
心神不定的我,在游戏当中,被对手用手枪点中三发,宣告死亡。看着屏幕上的击杀回放画面,我感觉到,突然之间,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。我把手上的手柄,扔到旁边的沙发上,手柄的尖角,在软垫上压出凹陷,我双手手指交叠在一起,手掌拖住我的后脑,仰面靠在沙发上,眼睛斜向上着看向天花板,看向天花板上,那在夜间点起来,会将米色的暖光如同落雨一样满撒整个客厅的吊灯。
裤袋里的手机,贴着的我大腿外侧,一阵猛阵,我拿出一看,是江雪的来电。
“我到了,开下门。”
“好。”
江雪依然开始最为日常的那辆Jaguar
F-Type,停在我破烂老旧的丰田车之后,我在这一刻突然幻想起来,那辆破车对着后边的F-Type说道:“Kiss my ass.”
“呵呵。”那些吸入的气,自我的咽喉里喷出,带来了颇有些猥亵意味的笑声。
“怎么了?”江雪站在门框前一点点的地方,今天的她,穿的是窄脚裤装,还有拼接外套,在她的左手上,提着白色的购物纸袋,上边的印花,在我的眼里一闪而过,只留下了浅绿色和深绿色的印象。
“没什么。”我瞥了眼门边的鞋架,想要躲开她的目光的直线。
我侧过自己的身子:“请进吧。拖鞋在鞋架的最上面。”
“我知道。伯母她,还好吧?”
“还行吧。”连我也不知究竟,只好模棱两可,“她就在里面。”
江雪穿上了拖鞋,我关上门,和她走过玄关走廊,来到客厅。
妈妈她坐在餐桌的一头,如同她好多好次所做的那样,一手托在自己的腮帮,一手在玩着手机。那黑色的长发,由于她把重心略偏向支撑的那一侧,那黑色如瀑的长发,如同铅锤一样,在她托着腮帮的手臂外侧,垂落下来。在她的背后,透过客厅里的落地窗,那棕榈的帷幕之上,天空由阴沉,开始渐渐转变为晦暗。灰白色的光,打在妈妈的背上,让她的脸,沉在一片暗影当中。然而,就是在这暗影当中,那红色的嘴唇,带着迷惘的眼神,以及蹙起的眉毛,却清晰得直刺眼睛。
“伯母。”轻轻地,江雪走上前去,她脚下拖鞋的胶底,踩在木地板上,仿佛沾起了地板上的细小灰尘。
“阿雪。”妈妈漫不经心地抬起头,像是略有勉强地,从嘴角上挤出一点笑容来,那就好像在沙漠里,努力地要去掘出水井来一样。
江雪把手上的纸袋,放在了餐桌面上,从里面拿出了贺卡来:“早日康复。”
“要不咱们提前庆祝一下?”一瓶香槟,被江雪握住瓶颈,像是攥着玩偶兔子的长耳朵一样。
妈妈她接过香槟的瓶子,一手托着瓶底,一手托着瓶颈,就好像那瓶子是一个婴儿似的:“好啊,不过我现在。。。身体不太好。”
“我叫个家政。”江雪急急忙忙地,从口袋当中掏出手机来。
但是,妈妈却伸手止住了她:“我是地主,我叫吧。”
江雪放下手机,向妈妈她展露出整张脸,如同画样的俏脸,还有乖巧的笑容。
“那个。。。”我的左手轻轻捏住江雪的外套的后面下摆,向后扯动着,“我有点事跟你说,过来一下。”
江雪回头,看看站在她身后的我,又看看餐桌边上的妈妈。
“你们去吧。”
像是那些觉察到身边,急不可耐想要亲热的小情侣的长辈,妈妈轻轻挥了挥她的左手。
完全不用我指路,江雪直接打开了我的房间门,走了进去,而我,则是给她,关上了自己的房门。
“你换了台新的?”江雪非常不客气地,一下子坐到了我的床上。她的身体,透过大腿,在床垫上压出凹坑来。她把左手垫在了大腿下,仿佛要靠之温暖自己的手似的,右手,则指向了床尾斜对面,主桌上的塔式机箱。
“嗯,”我走到书桌前,把椅子抽了出来,在江雪的正对面,我把自己椅子摆好,坐下。
“已经有段时间,没看到你摆出这副严肃的表情了。”江雪看向另一边,我的矮书柜,她的眉毛,倾斜的角度增大了。好像,她遭受到了某种很唐突的事情,感觉到了不安,然而,这又不过短短一秒,她又恢复了以往冷静神色,“是很重要的事情吧?”
“对于我而言,也许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了。”
“好吧,”江雪略微昂起她的脖颈,她的神情,如同渐变的LED灯光一样,加入了严肃的色彩,“什么事?”
“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,”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力有限,或许,我根本不会想要向外人透露这些事情,哪怕是已经非常熟悉的江雪。我不希望,当我解开了那阶梯尽头的黑暗之后,还会有第二个人,往里去窥视一眼-----那会是对妈妈深深的伤害。然而,看着一夕之间,宛如失去了神之心,变得软弱的妈妈,我却不能视而不见,佯装轻松,“我觉得,妈妈她有事在瞒着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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